榕树贷款APP截图。
法治周末记者 于伟力
“我在‘你我贷’上贷款6000元，共分12期，每期还款1429.73元，前2期还款1429.73元，利率高达185.94%，后10期需还款529.73元，利率为5.95%。共还款金额为8156元，利息为2156元，综合年利率达35.95%，利率实在高得吓人!”
“我在‘水莲金条’借款7000元，借款前未出具还款计划和利息明细，到账后才发现利息太高。共分12期，前3期要还3709.52元，已超过本金的50%，后面9期每期要还644.67元，本金加利息一共为9511.55元。”
上文均来自2019年12月下旬，用户在黑猫投诉平台上的投诉信息。他们投诉，百融云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百融云创)旗下榕树贷款APP上推荐的“你我贷”“水莲金条”等金融产品，存在超高利率、变相收取“砍头息”、软暴力催收等问题。
用户不被告知贷款明细陷超高利率之争
去年以来，大数据风控行业风波不断。杭州、上海等地多家大数据智能风控企业连遭警方调查，有传言称百融云创数据查询受影响、个人征信数据业务被暂停，深圳分公司员工被带走，后被官方否认。
根据企查查数据，百融云创成立于2014年3月，原名百融金融信息服务股份有限公司(百融金服)，2019年4月更名为百融云创。该公司是一家利用人工智能、大数据、云计算等先进的技术，为金融机构提供全生命周期管理服务、为个人和小微企业推荐合适的金融产品和服务的智能科技应用平台。而榕树贷款APP则是该公司旗下成立的贷款超市，主要业务模式为根据为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，做风控服务累计留存的白名单，转卖给其他网贷平台进行引流。
但是，榕树贷款APP上多个推荐的金融产品，在黑猫投诉、聚投诉平台上被指利率过高、变相收取“砍头息”、软暴力催收等问题突出，截至2020年1月投诉合计约600条。
张茜(化名)是榕树贷款APP用户之一，她告诉法治周末记者，她在其APP上推荐的“你我贷”产品借了6500元，共分12期，前3期分别还款1223.87元，利率高达125.94%，后9个月每月还款573.87元，利率则为5.95%。全部算下来她共需要还款8836.44元，利息为2336元，综合年利率为35.94%。
张茜进一步表示，前两期已还，对于之后的还款金额，她致电“你我贷”客服，希望对方能够更好的降低利率。但对方一口咬定该产品合法，拒绝降息。在她通过黑猫投诉平台投诉后，对方才联系她称，对后面借款利率的降息要求表示愿意协商。但至今，张茜也未收到对方的来电。
与张茜有同样遭遇的人不在少数。王博之(化名)称，2019年12月，他在“你我贷”上申请了7300元，分12期还款，实际账单金额共9924元，前2期每月还1739.51元，利率高达185.96%，后每月还644.51元，利率则为5.95%。他多次找平台客服协商，以国家规定的24%年利率提前结清还款，但对方坚决不同意，拒绝协商。
受访者一致表示困惑，为何借款1年，利率不固定，且差别如此大?他们都以为，前期收取的超高利率，有高利贷之嫌。对于这种收取利率方式是否违法的问题，互联网金融法律事务部主任左胜高直言，2017年12月，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下发的《关于规范整顿“现金贷”业务的通知》(以下简称《通知》)中，已明确各类机构向借款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，应统一折算为年化形式。因此，这种方式违反了相关法律和法规和监管规定。
有业内人士告诉法治周末记者，有些贷款公司采用这种前期收取超高利率的方式，是为了防范借贷人此后违约的风险，想尽快收回成本，避免造成自身的损失。
有必要注意一下的是，对于上述多次提到超高利率的问题，早在2015年9月1日起施行的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》中就明确指出：设定的固定利率24%的司法保护线与最高年利率上限36%的无效线之间的民间借贷利率，所产生的利息认定，应视为具有保持力的自然债务。
“24%的利率是略高于生活消费性民间借贷的利率，而我国当前民间借贷的真实的情况也基本维持在24%。”上海瀛泰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昱昊解释，从民事角度看，法无禁止就可为，法律真正禁止的是36%以上的利率。24%至36%之间内的利率空间属于缓冲空间，其债权并无请求力，但约定也并非无效。“也就是说，当债权人请求给付时，债务人可以拒绝给付，债权人则不得通过诉讼强制债务人履行。倘若债务人已经给付，债权人受领时，法院亦不得认定为不当得利。”
尽管如此，让受访者仍愤愤不平的是，在他们贷款前，产品页面上并未有提示具体总还款数额、还款利息的明细。由于他们急用钱，也未注意到有相关贷款合同或协议，等到贷款成功后，这些才出现在APP上。而至今，他们都未收到对方给出的合理解释。
为了核实情况，法治周末记者下载并注册榕树APP，在申请“你我贷”贷款时，页面上仅显示该产品的贷款额度，及固定每月还款的数额。在输入手机号框下方，有默认勾选的《你我贷借款用户协议》。《协议》称，“你我贷“有权保留随时修改或中断服务，而不需通知用户的权利，也不需对用户或第三方负责。
“上述行为显然侵犯了用户的知情权。”左胜高指出，在《通知》中就有规定，各项贷款条件等信息，应在事前全面、公开披露，向借贷人提示相关风险。
对此，法治周末记者致电“你我贷”客服，对方表示稍后会有专员联系，但截至发稿，未收到对方的来电。随后，榕树贷款APP客服人员对此作出回应称：“总会有一些用户自认为产品的费用不合理，但每个产品很难满足所有人的需求，如果用户不认可，可以不申请。”
多个金融产品被指涉嫌收取“砍头息”
法治周末记者在调查中发现，榕树贷款APP上推荐的多款金融产品，还被指以“服务”之名“变相”收取“砍头息”。根据百度百科相关资料，“砍头息”是指给借款者放贷时，先从本金里面扣除一部分钱。
郭女士在黑猫平台投诉称，榕树贷款APP上推荐的“水莲金条”，在放款时收取“服务费”，实际到账和借款金额不符。2019年3月，她借款11000元，结果页面蹦出一项“服务费”，自动扣款2200元，最终到账金额为8800元。无独有偶，还有投诉者称，“恒易贷”产品，申请借款额为25000元，但实际提现20950元，提现手续费要4000元。
对于上述用户投诉的金融产品，法治周末记者致电“水莲金条”，其客服人员仅回应，“产品正常的情况是不会收取用户的‘服务费’，详细情况还得按照每个用户的情况去看。”而“恒易贷”等其他被投诉的金融产品，目前在榕树贷款APP上均已下架。
一些用户非常担忧，由于产品下架贷款却未如期还完，既不知道剩余的借款数额去哪里还，也不知道这样是否会影响个人征信。对于已下架的产品，榕树贷款APP客服人员解释称：“年底很多贷款产品不放贷，年后一般的情况都会恢复上架的，用户正常还款就行。”
左胜高提出，《通知》中已明确其为禁止放贷的行为，而我国合同法第200条也规定，借款的利息不得预先在本金扣除，利息预先在本金中扣除的，应当按照实际借款数额返还借款并计算利息。
此外，还有用户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指出，在榕树贷款APP上还遭遇来自多个金融产品有关人员的“软暴力”催收;与此同时，法治周末记者还在该款APP的评价中发现，不少学生留言称，该APP上推荐的多个金融产品，借贷流程十分简单，审核快速。对于上述种种情况，榕树贷款APP客服强调：“平台仅作为推荐，APP上的每个产品都受到国家的监管，合法合规。”
高压态势下 网贷平台突出问题将减少
近年来，国家在不断加强金融监管，严厉打击金融违法犯罪活动。
在刚刚过去的一年中，央视“3·15”晚会上点名曝光了“714高炮”网络贷款乱象，其中就包括收取砍头息、高利贷、暴力催收等，其重点点名了130多家网贷平台;12月下旬，又据有关新闻媒体报道，北京闪银奇异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经营的百万钱包、闪银多款现金贷产品，均有变相收取“砍头息”之嫌。
消费金融努力走向合规化阶段，监管部门针对网络借贷平台收取“砍头息”、高利息等突出问题，陆续出台了多个相关法律和法规，网络贷款乱象得以遏制。然而，仍有不少企业抱有侥幸心理，披着金融科技的“外衣”，从事消费金融的违法生意。
投资金融律师董毅智认为，这种现象层出不穷，主要源于融资难。他表示，这样的一种情况不仅出现在中国，其他发达国家也曾经历过，这是一个历史的必然过程，背后不仅是简单的消费和法律问题。
对于网贷平台未来的发展，互联网金融观察人士羿飞表示，目前，在国家高压态势下，民间借贷和网贷突出的问题一定会大幅减少。董毅智分析，为了维护金融体系的稳定和正常运行，除了法律层面的规范和执法层面的严管严查，传统金融持牌机构介入市场，成立消费金融类的公司，然后申请相关合规的牌照，这是未来的一种趋势。
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正常采访的专家均表示，金融行业背后很多是经济和社会的问题，很难靠单一的手段和方式去解决。
责编：高恒涛
